2008年11月4日星期二

刚果东部战争之根源

起因:世界粮食计划署表示,由于刚果政府和反叛势力在刚果东部重燃战火,过去两个月内已经有大约20万刚果人逃离他们的家园。这个联合国机构说,战斗使输送急需的物资越来越困难。
http://www.voanews.com/chinese/w2008-10-26-voa54.cfm?rss=politics





来源:http://www.yeeyan.com/articles/view/14392/17095
原文:http://www.guardian.co.uk/world/2008/may/16/congo

原作:Chris McGreal

翻译:CommonData

卫报,2008年5月16日,周五


对于外界来说,举世闻名的非洲第一次世界大战除却外敌侵略,以及不断的杀戮和死亡之外一无所获。战场位于民主刚果东部,在那里,一些人为民族存亡而战,而另一些人则受到获取巨大财富的贪欲驱使。不过,这场战争的根源是什么,以及它何以持续如此之久呢?


差不多十年前,长期隐忍的民主刚果公民们苦难处境无以复加。


1960年从宗主国比利时获得独立之后,人民曾短暂燃起希望,但在蒙博托·塞塞·塞科统治下,国家很快陷入长达数十年的衰退之中。他(蒙博托)把这个中非国家重新命名为扎伊尔,以豹皮和非洲民族主义粉饰自己,并为自己的银行账户充满金钱,直到那些被他统治的人眼看国家分崩离析。


整个1970以及1980年代,由于道路长久失修,电话系统崩溃和邮政服务停滞,扎伊尔分裂为一系列彼此渐趋疏远的城邦。


在那些主要城邦,例如北方的基桑加尼(Kisangani),政府早已失势。由于司法系统荡然无存,传统法庭悄然抬头成为必然。那些边境城市,例如东部的戈马(Goma)以及南部的卢本巴希(Lubumbashi)则沦为邻国经济附庸。在扎伊尔全境,医院缺少药品和训练有素的雇员,人们去那里只能等死。


老人还可以描绘出过去那个时代,当时车辆从南非或罗德西亚出发,直到开罗或拉各斯,进行跨越非洲大陆的旅行,途经卢本巴希和戈马时,车上乘客会在当地基伍湖(Lake Kivu)上最好的旅馆休憩。数十年后,任何车辆都不敢驶近这两个地方,旅馆不复存在,泳池早已干涸,房间蟑螂为患。


另外一些人提到,1970年代早期,蒙博托治下似乎给扎伊尔的明天带来某些自欺欺人的承诺。一些接受职业教育的精英——经济学家、商人,甚至包括核物理学家——纷纷放弃欧美良好的工作,返回家乡建设这个梦想,借故最终对此懊悔不已。


及至1990年代,蒙博托独裁统治最后几年,最后幻想也已破灭。人们都说,老的盗贼统治者(kleptocrat)将有所改观,因为接下来的情况不可能再糟糕了。


但接着迎来的是卢旺达人,以及长达十年的战争,大批人死去,大部分刚果残存的政权被最终消灭。动乱改变了中非面貌,力量的天平转而偏向卢旺达,这个曾被其嘲笑和忽略,现在却惊惧不已的弹丸之地。刚果人有时将卢旺达的行动和意志与以色列相比,因为整个地区都被它拖入战乱。


走出卢旺达


刚果不幸的根源,以及整个中非动荡的起因源于1994年4月,卢旺达总统朱韦纳尔·哈比亚里马纳(Juvenal Habyarimana)的暗杀事件。


哈比亚里马纳死后,一个图图族极端主义派别攫取政权,屠杀八十万图西族人,造成二十世纪最后的种族灭绝事件。


不过,尽管该政权可以杀死手无寸铁的平民,但对图西族反叛武装毫无办法,在保罗·卡加梅(Paul Kagame)领导下,卢旺达爱国阵线(RPF)最终把极端主义政府推翻,一百万担心遭到报复的图图族人逃入扎伊尔。


在那里,他们的遭遇被认为是得到适当的惩罚,在被火山喷发浓烟遮蔽的天空下,戈马荒凉的火山冲积平原,数万人身染霍乱,垂死挣扎。万人坑中堆满妇女、儿童和老年人的尸体。


这本来可能是一场悲剧的落幕,但随着平民涌入扎伊尔,带来他们的政治领袖,战败的士兵和帮派民兵。正是这些人一手制造卢旺达种族灭绝事件。这些人的存在,以及蒙博托对其昔日图图族们盟友的不断支持,为扎伊尔领导人自己的倒台埋下祸根。因为卢旺达新的图西族领导人发誓,绝不能坐视种族灭绝事件在邻国重演。


联合国在其中起到主要作用。联合国难民高级专员做出一项宿命的决定,承认图图族极端主义者作为难民营的领袖,并把分发食品的权利授予他们。此举保证武装人员得到良好的食品和健康,并让他们得以把难民营地转变为一个个军事基地,最终发动卢旺达新政府首都基加利的战争。


极端主义者侵入卢旺达,占领矿山,并屠杀平民。他们把平民从巴士上拖下,找出其中的图西族人将其射杀,并强迫图图族年轻人加入其行列。


两年后的1996年,卢旺达政府最终下定决心,不再容忍本国边境之外有种族灭绝营地的存在,因此侵入扎伊尔。图西族军队包围难民营,驱赶数十万人返回边界。


那些愿意返回家园的人没有得到为难,不过那些仍滞留扎伊尔的人们,包括之前的士兵,民兵以及其妻儿都遭到冷酷屠杀。卢旺达军队及由洛朗特·卡比拉(Laurent Kabila)领导的刚果反叛者留下的是填满妇女及儿童尸体的万人坑。


埃德蒙·纳加拉伯是卢旺达图图政府军中一名中尉,他也留在扎伊尔。在此后几年,他的历程正是图图族流放者游击战斗的典型。


当新卢旺达军队——正是当年击败他的军队——入侵时,他呆正在布卡武(Bukavu )的一个难民营地。


纳加拉伯逃往东方,带着妻子和兄弟深入扎伊尔。“我和我的家庭准备去一个叫做廷吉廷吉(Tingi Tingi)的地方。路边,我目睹许多人死去。我的兄弟也在其中。我们从1996年10月28日启程,直到12月25日方才到达”,他说。


不过,即便廷吉廷吉地方已深入扎伊尔腹地,远离卢旺达边境数百公里,但也并非庇难之所。他的敌人仍在接近。后来蒙博托组织一次行动,将战败的图图族卢旺达士兵空投至刚果河岩岸城市,基桑加尼。


“我在战斗中负伤,并试图离开军队,但没有得到我的指挥官允许”,纳加拉伯说道。


基桑加尼也没坚持太久,在卢旺达和卡比拉军队攻击下陷落。纳加拉伯在那之前逃走,乘一条小船顺刚果河而下,进入中非共和国,并在那里逗留八个月。


“敌人到处追赶我们。我不得不选择抵抗,因为无路可逃。刚果被卢旺达控制,并任其摆布”,他说。1997年5月,卢旺达侵略者进入其邻国首都,金沙萨。蒙博托倒台,他无法理解,弱小的卢旺达何以将曾经强大的政权推翻。他更不能理解是什么决心驱使图西族士兵追杀杀害他们人民的凶手,并捍卫其得到的权利。


蒙博托也无法理解,冷战之后的世界到底发生多少改变,为什么法国和美国不再保卫他的政权。他被迫逃亡,卢旺达人把金沙萨交给洛朗特·卡比拉。卡比拉迅速把国家名称从扎伊尔改回民主刚果。


保罗·卡加梅虽然是图西族副总统,但实权掌握在推翻图图族政权的军队领导人手中。卡加梅把卡比拉看作金沙萨的自己人,以为他将帮助清除图图族极端主义分子,并保卫卢旺达边境。但后来证明,卡比拉并非卢旺达人所希望的傀儡,他在交换图图族种族灭绝分子方面的兴趣远少于卢旺达人预期。双方迅速决裂。


因此,卢旺达于1998年再次入侵,意图在刚果边境之内数百公里建立缓冲地带,并扶持一个代理政权管理那里。


纳加拉伯加入刚果军队,与他之前曾对决过的人,卡比拉并肩作战。


“尽管卡比拉和他的图西族军队曾经屠杀过我们,但我们决定不计前嫌加入刚果军队。我在加丹加省(Katanga)和赤道省(Equateur)作战。我们就是这样解放了刚果”,他说。


卡比拉从卢旺达胡图族极端主义分子当中募兵,这进一步激怒卢旺达的卡加梅,并开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周边的安哥拉和津巴布韦支持刚果,而乌干达和布隆迪则站在卢旺达一方。


劫掠刚果钻石


由于刚果东部盛产钻石、黄金以及一种稀有的移动电话原料——钽矿石,冲突最终演变为外国军队的一场征服和掠夺。


不过,对刚果人来说,这场战争只有痛苦。1998年卢旺达第二次入侵刚果之后,五年冲突付出大量生命,以至于该战争被称作非洲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百万人丧生,绝大多数死于疾病和饥饿,这意味着死者当中妇女儿童占绝大多数。这也是战斗中洗劫造成的标志。


2002年,各方达成一个脆弱的和平协议,各国军队从刚果撤离,但由卢旺达政府控制的当地叛军仍继续控制该国东部。


这样一来,纳加拉伯和他的人得以回到卢旺达边境,数年前开始逃亡之所。不过,这并不能保证卢旺达的安全,因为一些参与过卢旺达种族灭绝事件的图图族极端主义分子在刚果东部成立了一个新的军事组织,解放卢旺达民主力量(FDLR)。纳加拉伯便是其中之一,他们发誓推翻图西族政府,并“解放”卢旺达。


2006年,联合国安理会宣布,图图族叛军是“一个严重的安全威胁”。尽管有许多和平协议,但由于叛军威胁说要控制刚果东部,因此他们成为该地区冲突无法平息最为重要的因素。


位于卢旺达边境的图图族极端主义分子令基加利图西族政府感到担心,他们害怕有朝一日极端分子将得到足够力量实践其威胁,并继续种族灭绝。


在刚果人看来,卢旺达人是抢劫他们财富的好战分子。而卢旺达人则把自己国家看作一座被围困的城市,为了图西族人的生存必须不断战斗。


这就是洛朗·恩空达将军(General Laurent Nkunda)得以存在的理由。


变节的将军


恩空达是卢旺达军队中一名前情报官员,他目前在刚果东部,领导一只八千人的反叛部队。他表示,他的任务是保护当地图西族人,让他们免受FDLR或麦麦(Mai Mai)等组织的骚扰。


不过,刚果政府和联合国都把恩空达看作卢旺达政府用来颠覆刚果东部的工具。


就像图图族人通常描绘的典型图西族人那样,将军身材高而瘦,有着一张痛苦的脸,以及尖削的鼻子——所有这些特征曾导致比利时人得出结论,图西人基因更加高级,因为与短小圆润的图图人相比,他们在体征上更接近白人。


恩空达手上不可能没有污点。他在与FDLR的战斗中,将图图人赶出刚果边境部分地区,包括北基伍省的罗首鲁(Rutshuru)和马西西(Masisi)等地。


在2007年针对刚果政府军的大规模战斗之后,几个万人坑被发现,恩空达的士兵成为最有可能的责任者。


恩空达还被指控犯有战争罪,国际刑事法庭已对他在基桑加尼屠杀160名平民的罪行立案调查,2002年,联合国人权专员玛丽·罗宾逊(Mary Robinson)呼吁逮捕他,但随后它的军队绑架并殴打两名联合国调查员。


2004年,恩空达指挥下的士兵袭击布卡武市。一份人权观察报告指出,他们“挨家挨户洗劫和强奸”。受害者包括一些未成年人,甚至还有三岁大的女婴。


恩空达否认自己听命于卢旺达。 “我有卢旺达电话,我曾为卢旺达军队服务,在那里至今还有我的朋友。但这不意味着他们可以告诉我怎样做,或给我任何帮助”,在马西西附近的司令部里,他对卫报表示。但有一些明显的迹象表明这种联系。在他的军队里,一些人讲英语,这令人想到他们是逃亡到乌干达并在那里长大的卢旺达图西族人。恩空达管理村庄和城市,设立法庭,搜集税收,并为当地教堂指定神职人员。


恩空达也赢得一些国外有影响力的朋友,包括来自美国的基督教福音派人士。在他最喜爱佩戴的一枚徽章上书有“为基督而背叛(Christian evangelist)”的字样。


卢旺达前外交部长查尔斯·穆里甘德承认,当背叛的将军仅仅与FDLR一方势力作战时,符合他的祖国利益。“但是我们也应该告诉大家,我们准备与FDLR作战。我们不需要任何人为我们做什么。如果有人为我们做了一些事情,那是好的和友善的。但如果没有人这样做,FDLR应该知道,并且每个人也应该知道,如果我们需要的话,我们会与FDLR战斗”,他告诉卫报。


2006年,FDLR曾制订一项名为“Operation Amizero”的计划,旨在潜入卢旺达强行招募图图族学龄少年;进行地下武装破坏活动;并侦查破坏目标等。但一名FDLR叛逃者向卢旺达政府示警,计划最终流产。


计划失败的反叛者成功发起一宗越境袭击,但数年来证据表明,他们正变得越来越虚弱。无疑,FDLR正面对越来越多的成员叛逃,尽管他们的原则是杀死任何被捉到的叛逃者。


不过,在卢旺达的图西族领袖们有着自己的历史,他们担心的是一场长期对决。在被比利时人称为“图图革命”的1962年,他们中的大多数还处在孩提时代,为了躲避屠杀,他们随父母流亡海外。


三十年后,他们返回家园,作为旨在推翻图图族政府的反叛者而战斗。他们推翻了仅仅掌权四年的政府,作为教训,他们不愿失去图西族领导地位。


查尔斯·穆里甘德随父母逃离卢旺达时仅有两岁,在卢旺达与刚果冲突期间,他在他的国家担任五年外长,并留在保罗·卡加梅政府的内阁。


“有一些人认为,卢旺达拥有强大的军队,而FDLR数目不过介于六千到一万之间。他们认为,对于非洲大陆最好的军队而言,那算不了什么威胁。当那些卓越的大脑信奉这样明显站不住脚的理由时,我真的感受到振动”,他说。


“我从未听人用同样的理由谈起阿尔·盖达(基地组织)。我从未听说有谁认为因为美国是如此强大的国家,有着世界上最为强大和老练的军队,因此阿尔·盖达就算不上一个威胁。同样,如果要杀死卢旺达人,没问题,但会非常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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